🌸公子寒绯🌸

那双蜜色的眸子蓦然升起两团火，好像燃烧着灵魂，樱井翔平静地看着那两团火，许久，轻声道：“接下来我说的话，听起来可能像狡辩，所以你可以选择不信……”

“信不信是我说了算的，你只管招供，审议是由法官我来。”二宫拿着笔，声音凉飕飕的，

“不过别弄出什么怪谈之类啊，大半夜的，怪渗人的。”

他语气漫不经心，糅杂了成年人的从容和坦然，完完全全是个成熟大人的反应，一点都不像很多年以前围着他炸毛偶尔跑火车的少年。樱井翔忽然感慨，若是当年，自己和二宫能像现在这样，坐在一起开诚布公地谈一谈，大概结果，就不是现在这样了。

但又能怎样呢，如果，终究是如果。

“其实真相现在说出来，也是挺苍白无力的。”樱井翔苦笑：“要从哪里说起呢……嗯，从我们俩去见习开始吧。”

樱井翔和二宫和也得到了去实习的机会，在东大的附属医院里，能见习的精英本来就不多，又分布在各个科室，所以周围的熟人就很少。因为熟人少两人的相处难免就亲密一点，比如吃饭的时候，樱井翔会自然地拿过二宫剩下的食物，平时站着的时候，二宫会歪歪斜斜地倚着樱井翔。

没有特别过分的动作，但每个细节都透出一股子亲密。

周围的医生人都很好，两人又招人喜欢，所以大家即使看出什么来也没人说什么，日子一天天过，就在两人的见习了两个月的时候，变故发生了。

樱井翔在门缝里，收到了一封信。

确切地说，是一张照片。

“我们俩太忘乎所以了，被人偷拍都不知道，”樱井翔的目光落在天花板：“是器材室里，我们俩……的那次。那张照片我是正脸，看的一清二楚，你因为是背对着镜头趴着，看不清脸，但如果让熟人辨认，大概一眼就会暴露。”

“谁拍的？”二宫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，随即马上想到：“内藤？她怎么拍到的？”

“你现在想到是她，但当时的我完全没有头绪，照片只能看见我看不见你，我觉得对方大概是只想找我的麻烦——要钱或者搞臭我父亲的名声之类——但后来证明都不是，没多久，我接到了内藤的电话，说要跟我见面。”

二宫看着樱井。

“我不能叫你一起，你既然还没暴露出来，把你叫出去等于不打自招，所以我独自赴约了。”樱井翔看着二宫的眼睛：“内藤的叔叔是东大附属的医生，有一次她去找叔叔遇见我们俩，知道了我们在急诊科实习，后来她跟踪了我们一阵之后，偶然拍到了那张照片。”

“等一下，”二宫皱紧眉毛：“你说内藤真纪在医院遇见我们俩，然后开始跟踪我们？为什么，遇见学长难道不应该直接来打招呼吗？为什么要跟踪？”

“Nino你还不明白吗，”樱井翔叹息了一声：“她是先跟踪，后拍的照片。”

“她是因为喜欢你，才开始跟踪，然后偶然拍到了不得了的照片，以此用来威胁，和你在一起？”

“你说对了一半，”樱井翔点头，“但她喜欢的不是我，”

“是你。”

二宫觉得后背一阵发凉。

“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威胁信，谁知你不光看到了，还以为那是给我的情书。”樱井翔苦笑了一下，不禁感慨造化弄人：“之前我不知道她是谁，但她一提名字我就想起来了，大一那年，她给你写过情书，你还跟我吐槽过。”

二宫完全不记得。

“那孩子比较内向，情书写了一封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再没纠缠，所以你大概就忘了，我也只在脑中有大概印象。那张照片太露骨，哪怕我们狡辩说是开玩笑也不可以，我和她见了面，直截了当问你想怎么样。

她说她不想怎么样，她想要我离开你。

我当然不能答应，但要是强硬拒绝万一照片被公开了，我们两个全都要完。那时候我没办法，只能跟她虚与委蛇，一边拖着一边试图找出办法，而我左想右想，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我们出国的进度，只要我们走了，离开日本，那么无论是谁做什么，都无所谓。”

“你应该……告诉我……”二宫声音干涩，“至少让我知道……你疏远我……是迫不得已的……”

“我没有办法，”好像是那时的回忆过于恐怖，樱井翔的心率一瞬间飙到140，检测仪滴滴滴一个劲响，“第一次达到目的之后，内藤的控制欲越来越强，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：她让我给她讲你在床上的喜好，她在我身上安窃听器，想听你舒服时的呻吟……”

“那就让她听！”二宫和也怒极，指甲几乎插进掌心而不知痛楚：“我不在乎让她知道，让所有人知道！老子我不在乎！我在乎的是你，你怎么能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让那种变态欺负！”

“你也说她是变态，那时内藤的行为已经超过所谓的正常人了。”樱井翔叹息着：“我没办法报警，没办法求助，只希望留学的进程快一点，快一点送我们离开。她那时完全是病态，精神也不太正常，所以被我骗了过去，我一面跟她周旋，一面把材料弄好，准备让你提前出国。”

二宫点头，那时候他确实是没到那边开学的日子，就出发了。

“但是纸终归包不住火，提前日子那么大的事，她还是知道了，不过晚了点，知道的时候，你都已经上飞机了，”樱井翔轻笑，透着一股小小的得意：“千算万算，她没想到我在她眼皮底下把你送出国，要知道比起折磨我，她最根本的目的，其实是想得到你。可是你却，不在了。”

“所以，她恼羞成怒了？”

“是啊，恼羞成怒，”樱井翔长叹一声，“她约我见面，说她死心了，要把照片还我，我虽然不太相信，但觉得反正她也翻不出什么浪了，见一面也好，万一能拿到照片，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思……所以，我就赴约了。”

“你去赴约……”

“嗯，我去赴约，”樱井翔闭上眼，即使过了这么久，身体却仍旧反射性地战栗，那一年的伤痕犹在，现在回想起内藤真纪的脸，还是一样怵目惊心，“她开着车，一边开车一边向我诉说对你的爱意——”樱井翔用打着针的那只手捂住脸：“她有多爱你就有多恨我，所以对面开过一辆大卡车的时候，她毫不犹豫地开车冲了上去——”

二宫和也的心一下被紧紧揪住，过了那么久，事故的结果他早就知道，樱井翔现在就躺在他面前，他明知道他从那场事故中活了下来，可是——二宫森赛红了眼眶，他不敢再听下去，仿佛樱井翔不继续说下去，那辆车就会停在那里，永远不会开动。

可是，自欺欺人是没有意义的。

“内藤真纪当场死亡，我受了重伤，被送到黑田森赛那里，森赛的技术你知道，保住了我一条命……可也只是一条命。

我的手，再也用不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