🌸公子寒绯🌸

志村さん的告别式时间定了下来，在这周四。

那位老人一生都在致力于呵护那些尚且稚嫩的幼苗，让一株株幼苗长成茁壮挺拔的大树，荫蔽一方天地，而那些幼苗也真的争气，个个都在各自领域闯出一番天地，以至于现如今在业界年轻的这一代，或多或少都可以称为志村さん的学生。

J大为了感念老先生一辈子的奉献，在学校的僻静处给志村さん划了块位置，让老人葬在这里，志村さん的家人也觉得，与其把灵位供奉在高高的神龛上，不如让疼爱了学生一辈子的老教授落叶归根，静静地睡在J大，睡在孩子们身边，让音乐伴他长眠。

所以先生的告别，是在J大举办的。

 

葬礼那天非常符合气氛，是个蒙蒙细雨的天气，樱井翔起得很早，仪式还没开始就入了场，特地提前到场来帮忙。志村さん的家人都在，还有他那些直系的学生。

“翔ちゃん。”

几天不见相叶雅纪似乎瘦了一圈，大概是最近哭得太过眼睛布满了血丝，樱井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保重，相叶冲樱井翔咧了咧嘴，勾起了个轻轻的笑容，他摇摇头：“我没关系，之后睡两天就好，师娘在那边，翔ちゃん去跟师娘说句话吧。”

樱井翔点头。

志村夫人见到樱井，笑容温婉，拉着手对樱井翔道谢。从志村さん去世到今天仪式，志村家一下子需要处理很多事，从医院到媒体，再到告别式流程，哪一件不需要人操心。森赛没有孩子，相叶他们哪能让夫人到处张罗，主动承担了全部事务，而樱井翔一直是他们这几个里办事最稳妥的，行政方面的流程，都是交给他处理。

“谢谢翔くん，谢谢你……啊，和也くん。”

樱井翔一回头，便见到一身黑西装的二宫和也，那人今天老老实实把头发都梳到脑后，蜜色的眸子像水洗过一样，显示出一种涌动的流波，他轻轻走上前去握住夫人的手，低声唤：“师娘。”

“嗯，好孩子。”

二宫低头说些抚慰的话，樱井翔抽空往四下里看，窸窸窣窣人开始到场，耳边便响起低沉的大提琴。他知道这是松本润的安排，松润说他们这些人，从出生到死亡，必定是要伴着音乐，志村さん拉一辈子大提琴，葬礼上怎能少得了这种悠扬。

领头演奏的，是相叶雅纪。

樱井翔从小认识相叶，看相叶演奏没有几千也有几百，却从未听过他的声音如此深情——感情是音乐最好的淬炼，那首《memory》绵长而安宁——相叶雅纪安安静静垂了眉眼，一双大手手指纤长，揉弦拉弓的动作，就像在抚慰人的灵魂。

樱井翔看着，就有点出神。

“这大概是巴嘎拉的最好的一次了，我说公开场合。”不知何时二宫站到他身边，和他一起看演奏的人，“那家伙每次上台，要不紧张过头要不放飞过头，总是让人提心吊胆，但是这一次，却让人的心很安宁。”

“因为以前是拉给台下观众听的，而今天，是拉给森赛听的——”樱井翔仰头望天上看了看，笑道：“拉的不好怕不是会让森赛在上面吐槽他。”

“说你这个笨蛋，手怎么又抖了。”

“森赛哪会吐槽他，森赛只会说‘相叶ちゃん别着急，我们再来一遍’，吐槽他的不都是松润？”

“对对对，J会吐槽他。”

“你们俩说什么呢？”

大野智从后面搭上两人肩膀，黏黏糊糊地凑上来，樱井翔看是大野，笑着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，大野缩了缩脖子一阵颤抖：“上次我写了个小品给松润，松润大手一挥就给我起了个‘钓鱼进行曲’的名，说这东西完完全全是给钓鱼的老大爷听的，一点朝气都没有。”

“嘛……”

樱井翔也不知道劝什么，和二宫交换了一下眼神，后者吐了吐舌头。脑回路奇奇怪怪的天然们碰上处女座的松本润，总会让人哭笑不得。樱井翔又看了眼那边演奏的相叶，心生感慨：“不知道我葬礼的那一天，会有谁给我弹琴。”

言毕，他轻轻看了一眼二宫。

二宫仰着脸，兀自眺望相叶，樱井翔轻叹了一声，那人看得认真，根本没有觉察自己的视线。转头忽然对上大野高深莫测的眼神，樱井干咳了一声，下意识摸了摸鼻子。

渔夫笑眯眯一拉樱井的手，道：“翔ちゃ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圆溜溜的大眼睛。”

“哈？”

“决定了，就给翔ちゃん写一首《大眼睛之歌》！”

“喂……”

 

相叶拉了几首便退了下来，毕竟以他的身份，实在是不适合一直在台上招摇。

由纪在相叶退下来之后第一时间递过水瓶，相叶接过去咚咚咚先喝了一大口，心形的喉结一动一动，末了，又接过由纪ちゃん递过去的毛巾。

拉个琴而已怎么能出那么多汗。

还好是个细心的姑娘，看起来把他照顾的很好。

二宫远远地看到，特别想找个人吐槽一番，下意识用肘向后撞撞，哪知没碰到人。逡巡一圈，见樱井翔和松本润正在那边和人说话。

这俩属于社交小能手，走到哪里都有认识的人，二宫眯了眼瞧着，身边又蹭过来一只大野智。

“诶，那个老头好像见过，”大野智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旋律，一边拿铅笔随手在张纸上写着什么：“在哪见过呢……”

“Dan Hurst，现在是A国爱乐的首席小提琴。”

“哦，那旁边那个呢？”

“不知道，不过看样子可能是经理之类的。”

“首席居然亲自来了？”大野智黏黏糊糊继续在纸上写，“带着经理，所以是官方身份？”

二宫没说话，虽然以志村森赛在业内的声望，国外乐团派人吊唁无可厚非，但派自家首席亲自过来，还是过于隆重了一点，他不动声色地看着，心理思忖对方究竟打着什么算盘。

“可能是顺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孩子吧。”大野哼哼唧唧，“我听院长说，最近好像正在商谈跟A国的Y学院交流的事项，大概率会输送一些年轻的孩子过去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

出国留学是他们这些学古典乐的大部分人的选择，二宫想想也说得通，于是点点头，“这倒是有可能……不过说起来大叔你从刚才到现在，一直在写什么？”

“啊，这个啊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“《大眼睛之歌》。”

“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