🌸公子寒绯🌸

 

“完了，那个巴嘎会哭死。”

说着笨蛋会哭死的某人，用着完全不逊色于哭死的通红眼眶喃喃自语，二宫蜷缩在副驾驶，呆呆的看着窗外飞快略过的风景，他的视线很虚，眼中是大片的虚无，一旁开车的樱井翔出人意料地没有回嘴，眼底也全是血丝。

“怎么就是森赛呢，森赛之前明明还好好的……”

像是在提问，又像是自言自语，二宫和也把头靠在车窗，有些出神。

“今早就有消息说重病入院，估计消息传出来的时候，已经病危了吧。”

扶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几分，樱井翔握得指关节泛白，眼前也蒙上一层雾气。志村さん是相叶的专业老师，当年相叶转专业，拜的就是志村森赛门下，相叶雅纪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，志村森赛像是栽培亲儿子那样对他，可以说，相叶雅纪有今天的成就，全都归功于当年一直提携他，爱护他的志村さん。而且不光是相叶，樱井翔他们几个学生时代也都颇受森赛的恩惠，当年这帮穷学生，哪个没受过森赛的指点，哪个没在周末的时候，去森赛家蹭过饭。

而志村さん对他们，真的就像是对儿子的好友。

“巴嘎怎么办呢……他怎么办……”

从知道消息到现在，相叶雅纪一直关机，二宫知道或许只是被媒体打爆了电话，相叶没办法才选择关机，不过这也不能抚平他的不安。相叶那家伙又敏感又重情义，志村森赛的过世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二宫哪里不懂，而就是因为懂，他才不能放着他不管。

放他一个人要怎么办？

 

四小时的车程被樱井翔压到不到三小时，而向来推崇节能模式的二宫，根本看都没看——车子甚至都没停稳二宫就跌跌撞撞跳下了车，樱井翔还没反应过来，二宫已经先一步冲向庭院，大力推开大门。

“Maちゃん！”

“Maちゃん——”

那么混乱的背景，那么多人，二宫却一眼就看见相叶雅纪，那人明明瘦高的个子，此时却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，周围有记者，有森赛曾经的学生同事，可二宫和也知道，他们哪一个，可能都比不过相叶悲伤。二宫的眼圈霎时就红了，他想冲过去，把那个蹲起来小小一团的人圈在怀里。

“雅くん。”

就在二宫稍微慢了一点的空档，温温柔有女孩子的声音，二宫穿过人群的步伐一滞，下一秒就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出现在相叶的身侧，蹲在地上的相叶原本已经止住悲戚的脸，忽然在见到女孩子之后垮塌，几乎是一瞬间，相叶的眼泪就涌了出来。

“由纪ちゃん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，相叶雅纪呜呜呜地哭着，女孩子一边留着眼泪，一边用手梳着相叶雅纪乱七八糟的头毛，她低头对哭泣的他说了不知什么安慰的话，相叶抱着女孩子，一抽一抽哭得无比可怜。

二宫和也忽然就止住了脚步。

原来已经有人，先到一步。

 

有人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臂。

二宫回头，见是J大这一届大提琴系的学生，对方穿着黑色的制服，很可能是志村さん的学生，过来帮忙，而此时，手里正拿着自己那坏掉的一只鞋和一条领带。

学生把鞋子放在地上半蹲下来，示意二宫抬脚，一瞬间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的二宫耳尖红的飞快，他赶紧缩回了脚，摆摆手说可以自己来。

学生没有勉强，他压低声音，说了句“节哀”。

二宫赶紧也回了句：“节哀。”

蹬上鞋子，二宫才恍然从刚刚的思绪里找回了自己，他有点怔然地盯着鞋尖看了一会，忽然反应过来他似乎忘什么。

二宫猛然回头，身后却早已空无一人。

 

远处的樱井翔一手拿了条领带，另一只手勾着那只二宫跑掉的鞋。

他一向礼仪得体，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一直明明白白，今天森赛的讣告一出，各路媒体蜂拥而至，他就深知这时志村家应付媒体尚且自顾不暇，哪有心思接待吊唁，自己实在没必要去添乱。

可相叶不能不管，二宫也不能不管。

他一路跟着没几步就把自己鞋子跑丢的二宫，从前门一直进入侧室，侧室人挺多，都是这个圈子里，有不少樱井翔还打过交道，他跟所有人礼仪周正地见面打过招呼，又特地去见了师娘，表示了一切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，便看见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的二宫和也。

顺着二宫视线的延长线看过去，又看见了正在哭得相叶雅纪。

二宫停在那，身前是他与相叶不可逾越的鸿沟。他看见相叶因为森赛的过世而悲伤，看见二宫因为相叶的悲伤而悲伤，又看见二宫因为无法替代相叶悲伤而悲伤。

每个人的悲伤都是相同的，每个人的悲伤又有点不同。

鞋子和领带还在自己手里，樱井翔拉住恰好路过的一个学生模样的人，默默地把鞋子递过去，那学生先是一脸摸到不到头脑，随后在樱井翔的示意下恍然大悟——二宫森赛一只脚正光着——樱井翔看他点点头拿着鞋子小心翼翼地挤过人群，轻轻碰了碰那位最近炽手可热的年轻钢琴家的手臂。

樱井翔垂下眼。

暗恋真是一种完美的状态，樱井翔想。

那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事。

 

 

《Requiem For a Dream》

Jennifer Thomas的版本。

 

高级的播放设备让混响充斥在整栋公寓，樱井翔合着眼，靠在躺椅上。

他恣意地让自己沉浸在无休无止的，于绝望中而生的希望，听每一个重音，每一句乐句中刺向心脏的壮阔。

那些喧嚣和悲痛已经与他无关。

他——

 

“叮铃铃——啪啪啪——”

“樱井翔！你给我快开门！”

“别装死！开门开门！”

安魂曲的背景音乐下，显示屏里是二宫一手拎着啤酒，原地蹦跶着的小尖嗓。

BGM在前面，有兴趣可以去听一下。